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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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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昌山寨

《遮帕麻和遮咪麻》:阿昌族的天公地母

作者:马向东     来源:五彩德宏     2021年08月25日 15:08     点击:1593次

《遮帕麻和遮咪麻》是阿昌族原始宗教的祭词,在举行祭祀或重大葬礼时由“活袍”(经师)用阿昌族古语吟通,吟诵时使用的是“毛舍勐舍”古歌调,曲调平缓,近似说白,但叙事性较强。毛舍勐舍,阿昌语意为“开天辟地的歌”,其实就是该民族的创世史诗。    

《遮帕麻和遮咪麻》主要流传在梁河县九保、曩宋两个阿昌族乡。芒市、腾冲市、龙陵县的阿昌族村寨也有流传。有诗歌体、散文体两种版本,只有大祭师“活袍”能够完整背诵出来,史诗开篇便说,是天公遮帕麻、地母遮咪麻把史诗传授给“活袍”,再由“活袍”传播到人间。正是有了“活袍”的存在,才使得这部史诗历经千百年流传至今。    

“活袍”的承袭人只能是同姓家族的男性后裔。在梁河阿昌族中,赵、曹、杨、梁四姓均有“活袍”产生。“活袍”的传承,民间主要有“阳传”和“阴传”两种形式。“阳传”是口承式的传习,品行端正,聪明伶俐,有志成为“活袍”者,通过正式的拜师仪式,跟随“活袍”学习《遮帕麻和遮咪麻》,阿昌族称之为“假传”。“阴传”则带有神秘性,据说体内有“香骨”的人,高烧昏迷数日,病愈后即能完整背诵《遮帕麻和遮咪麻》,阿昌族称之为“真传”。宗教的“阴传”,在云南景颇、纳西、哈尼等民族中也存在。    

“文革”时期《遮帕麻和遮咪麻》被视为迷信而禁止。改革开放后解禁,在一年一度的民族传统节日“阿露窝罗节”中继续由“活袍”吟诵。    

《遮帕麻和遮咪麻》分为创世、补天治水、妖魔乱世、降妖除魔四章,共1080行,对仗工整,讲求韵律,朗朗上口。描绘了人类始祖遮帕麻和遮咪麻开天辟地、创造人类、治理洪水、战胜恶魔的壮举。场面宏大,情节奇幻,气势磅礴,并具有浓厚的民族特色。

 

天、地、人的起源

对天、地、人起源的认识,涉及到人与自然的关系,和其他民族一样,阿昌族先祖坚信超自然神灵的存在,同时又将超自然神灵人格化,表现了人与自然间初始的天然联系,史诗中描绘:    

过去天地一片混沌,没有阴阳。天公遮帕麻用金沙造了太阳,用银沙造了月亮,又造了满天的星斗。他扯下左乳房造成了一座太阴山,扯下右乳房,造了一座太阳山,从此男人没有了乳房。他迈步就踩出天上的银河,跳跃就留下空中的彩虹,呼吸变成风雾,挥汗化作雨露。    

地母遮咪麻摘下喉头当梭子,拔下脸毛织出大地,从此以后,女人没有了喉头和胡须。毛孔上流出的鲜血,变成了汪洋大海。    

天公遮帕麻造完了天,地母遮咪麻织好了地。但是,天造小了,盖不住大地。遮帕麻拉动天幕时,引起了阵阵雷鸣。遮咪麻连忙拆掉几根地线,大地突然凸起些地方,凹下些地方,凸起的地方成了高山,凹下的地方成了平原、山箐。    

天地造好了,可山高没有人砍柴,林深没有人打猎;田野肥沃没有人去耕耘,海洋宽阔没有人去打鱼。遮帕麻和遮咪麻尊从天意结为夫妻。过了九年,遮咪麻生下一粒葫芦籽,过了九年,葫芦籽才发芽,又过了九年,结出一个磨盘大的葫芦。遮帕麻剖开葫芦,立即跳出来九个小娃娃:

老大跳出来,看见桃花开,以陶为姓是汉族,住在平坝种庄稼。    

老二跳出来,看见长刀架上挂,以刀为姓是傣族,住在河边摸鱼虾。

老三跳出来,看见李树开白花,以李为姓是白族,洱海边上去安家。

老四跳出来,看见门前河水流,以和为姓是纳西,丽江坝子去养马。

老五跳出来,看见牛打架,以牛为姓是哈尼,向阳坡上去种茶。

老六跳出来,看见墙边有竹箩,以罗为姓是彝族,身强力壮背盐巴。

老七跳出来,看见石板光又滑,以石为姓是景颇,打把长刀肩上挎。

 

老八跳出来,看见杨柳吐新芽,以杨为姓是德昂,擅长纺线弹棉花。

老九跳出来,天天起得早,以早为姓是阿昌。

九种民族同是一个妈,九种民族原本是一家。阿昌族先祖用奇妙优美的语言表达了人与自然融为一体的哲学观,一方面表现了人是从自然界分化出来的客观现象,早期人类还划不清人与自然的界限,另一方面也流露出对人与自然和谐的渴望,其实这也就是汉文化“天人合一”思想的根源。其次“九种民族同是一个妈九种民族原本是一家”的说法,与汉族的“大同世界“如出一辙。

 

爱情的结晶

虽然人类在生活中离不开盐,但在中国各民族神话传说中,很少有“盐神”的出现。《遮帕麻与遮咪麻》就记录了阿昌族祖先对盐神的崇拜,这是史诗中一个最显著的特征。    

史诗说,完成了开天辟地的壮举后,遮帕麻告别遮咪麻,率领着天兵天将到南方开辟新的天地,在南方天边,遮帕麻遇到了美丽智慧的盐神桑姑妮,将士们吃了桑姑妮做的饭菜,觉得味道格外鲜美,就追问桑姑妮到底放了什么作料,桑姑妮平静地回答说,我只是撒了点盐而已。从此,人们才知道了盐的妙用,纷纷向桑姑妮学习制盐的技术,桑姑妮顿时美名远扬。    

在这期间,桑姑妮与遮帕麻产生了一段甜美的爱情,桑姑妮被遮帕麻深深吸引,她“心中燃起对遮帕麻火焰般的爱情,天天与遮帕麻如影随形,不时用甜美的语言把遮帕麻逗引。”遮帕麻显得犹豫不决,于是,桑姑妮坚定地向遮帕麻表白:   

“我是为了陪伴你啊,     

才在这里久久把你等候。    

如果你真的要抛下我,    

我将会在痛苦中,    

和我的食盐一同消失。    

遮帕麻被桑姑妮的真诚所打动,“伟大的天公遮帕麻陷入了桑姑妮的情网”。    

桑姑妮去世时,为了让阿昌族子孙后代都能吃到美味的菜肴,她把自已的头变成了岩盐,身子变成一条盐河,头发变成葱和韭菜,指头变成姜和蒜。这种崇高的献身精神,使得阿昌族人民对桑姑妮更加敬重,尊奉她为盐神。    

史诗中遮帕麻与遮咪玛的结合,完成了繁衍人类的重任,而遮帕麻与桑姑妮爱情的结晶,却是让阿昌族掌握了煮盐的先进技术。还可以断定的是,遮帕麻与桑姑妮的爱情,发生在一夫一妻制产生之前。当一夫一妻制确立之后,天公的浪漫爱情显然不符合新的价值观,于是阿昌族民间才有了遮咪玛与桑姑妮争宠的传说。    遮帕麻、遮咪玛、桑姑妮一方面是超自然的神灵,另一方面又具有常人的爱恨情仇,被塑造成感人的、典型人物的形象,这是史诗非常突出的艺术成就之一。

 

温柔而悲壮决斗

史诗叙述了天公遮帕麻与魔王腊匐的决斗过程。腊訇是一切邪恶与灾难的化身,他把太阳钉在天上,昼夜烘烤大地,把山中动物赶下水把水族赶上山,树木倒着长,整个世界被颠覆,人类面临严重的生存危机。天公遮帕麻挺身而出,要救民于水火。    

遮帕麻与腊訇的较量采用了两种出乎意料的手段:斗巫术和斗梦。    

首先看巫术的对抗,也就是他们如何斗法:    

山洼里有棵桦桃树,    

枝繁叶茂花儿鲜,    

腊訇上前念咒语,    

快速掐动手指尖,    

桦桃树顿时叶枯花萎。    

遮帕麻念出咒语,    

含口清水喷出去,    

眨眼间细雨纷纷,    

树上冒出新芽,    

枝头再开白花。    

腊訇惊得脸发黄,    

目口呆成哑巴。    

在无坚不推的自然力面前,早期人类几乎是束手无策的,因为人在大自然的淫威下是多么渺小,但为了生存又无法逃避,只能面对。无论是赤地千里的早灾,还是波涛汹涌的洪灾,祖先们所拥有的唯一精神武器就是巫术,如此人与自然战斗情景的悲壮程度,可想而之。腊訇制造早灾,遮帕麻就用巫术的咒语和喷水来从容应对,而且还取得彻底胜利。以今人的观点看,似乎荒唐,但千万不要取笑处在蒙昧时代的人类,他们别无选择,他们正是依靠精神力量的支撑,才能在严酷的自然界中生存下来。

遮帕麻与腊訇还有一种更奇特的斗争方式就是斗梦。斗法失败后,腊訇提出斗梦,谁做的梦好,谁就取胜。第一次斗梦,遮帕麻梦见红日东升,山泉印人,树木苍翠;腊訇却梦见山顶黑暗,枯树落叶,河水浑浊。腊訇失败不服输,还要再比一次,但他梦见的还是山崩地裂、枯藤老树。遮帕麻依然好人好梦,梦见阳光明媚、喜踏枝、泉水清澈。腊訇脸色煞白,低头认输。    

在其他民族的神话中,英雄祖先几乎都是凭自身高强的武功,或借助威力超强的法宝战胜各种妖魔鬼怪。但在阿昌族神话史诗中,遮帕麻战胜腊訇,并非刀兵相见,激烈对抗,而是通过斗梦让一个足以覆世界的魔王最终败下阵来,足以说明原始思维方式对梦境的认识以及梦在神话时代所具备的特殊功能。现代思想家、哲学家、心理学家等有了对梦的解析,其中拉法格的论述一语中的:原始人不怀疑自己梦的真实性,假如他梦见他旅行、战斗或打猎,那么他相信确有其事,但是当他一觉醒来并发现自己还在睡觉的地点,由此他得出结论:当他进入睡乡时,他的“另一个自我”离开了他的躯体,出去打猎或战斗当“另一个自我”返回躯体的时候,他就醒了。

斗法也好,斗梦也好,归结起来就是:原始先祖对自然力采用精神胜利法使自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多么温柔而悲壮的决斗!仔细一想,这恐怕更接近历史真实。    

《遮帕麻与遮咪玛》产生于洪荒时代,经过后人的不断加工,依然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既折射出历史的轨迹,又流露出原始思维的方式;在反映人类与自然斗争的过程中,揭示出正义必将战胜邪恶的真理;对阿昌族民族文化、民族传统、民族心理、民族精神产生了无比深远的影响,被阿昌族自豪地称为“我们民族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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