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丽的阿昌山寨,火把是我们民族的历史。
每年农历6月25日,一群生活在芒市龙江河谷畔的阿昌人激情地点燃那熊熊的火把,庆祝延续千年的传统节日——火把节。
阿昌人最初生活在青藏雪域高原东北部毛土阿松崩,为了寻找最适于居住的地方,他们高举火把,身挎弩弓,手持大刀长矛,扶老携幼,踏上漫漫的南迁之路。即使是豺哭狼嚎,虎豹龇牙舞爪,即使是山高路陡,崎岖道路,他们苦苦跋涉,痴痴追寻。纵然是狂风恶雨,冰雪连天,纵然是敌众我寡,弱肉强食,他们毅然坚定,至死不渝。无数迷惘的日子,火把给予阿昌人光明,给予阿昌人坚强。凭借火把的引领,凭借火把的光辉,它依然照亮前进的道路,跨金沙江,越澜沧江,渡怒江,翻高黎贡山,过龙江,经过崇山峻岭,跋山涉水,终于在德宏芒市龙江河谷畔停下了脚步,这里温暖湿润,物产丰富,气候宜人。
火把是我们阿昌人精神的慰藉,心灵愿望的寄托。
蛮荒地带的德宏,曾是“瘴疠之地”。在自然环境恶劣、医疗设备差的条件下,阿昌人把自己的精神愿望寄托于神圣的火把。因为在远古时候,红彤彤的火把能驱逐毒蛇猛兽,烧死各种蚊虫,能给虎皮裹身的阿昌人无限的温暖,精神的慰藉。至此,阿昌人对火把寄予无比的自然崇拜与敬畏感。火把节的晚上,阿昌山寨的老人会手持系有12(闰年13)道绳索的熊熊烈火把游走于堂屋与卧室内,口中念道:“蚊虫虼蚤撵(熏)出去,邪魔鬼怪撵出去,伤风魔苦撵出去,金银财宝请进来!”淋漓尽致地展现了阿昌的火把是驱魔赶邪、消灾除病的利器,也是对美好幸福生活的期盼!
火把是我们阿昌人的希冀,民族根脉的追忆!
火把节,在祖先牌位下虔诚祭祀,顶礼叩拜先祖。蹬起那铿锵有力雄浑豪迈的窝罗(古歌舞)舞,唱起那凝重的窝罗歌时,这是对阿昌先祖的幽幽追忆。古朴的舞步时时而跨步前行,时而顿步,这是阿昌南迁之路的沧桑演绎,是悲壮历史的阐释。这粗狂豪爽的舞步,这厚实呐喊的窝罗歌,在告诉每一位阿昌人,我们祖先一路艰辛从高原走来。阿昌部落的分分合合,阿昌支系的聚聚散散,走过风风雨雨,走过积雪的皑皑高山,走过苍茫连绵的莽林,走过千沟万壑,才走到了今天。火把走入了阿昌人的心窝,注予生命的灵魂,生生不息永世不灭的阿昌民族魂!
火把是我们阿昌人的理想,丰收的预示!
自点燃火把以后,火把就肩负了无数的责任。无数漆黑的夜晚,它引领着阿昌人在莽野狩猎,凭借它的亮光,那致命的毒箭射向了凶猛的猎物,凭借它的亮光,那灌满火药的猎枪对准猎物扣动扳机,明亮的火把照亮了满载而归的理想。屹立于院场中心的火把,阿昌人凭借蒿树焦棍的弯曲程度来预测今年种下去的水稻长势,如焦棍弧度弯曲低下,说明今年稻穗丰硕,反之不然。阿昌人在火把燃烧时憧憬丰收的年景,编织着一个个神奇美丽的阿昌传说。这时的火把,如阿昌妇女年节自酿的米酒香醇清烈,喝了以后使人沁人心脾。这时的火把,如阿昌老人在火塘里炖熟的土罐茶,苦涩中带甜。
而今,阿昌的火把显得很苍老很孤独。它只是静静地燃烧,默默地守望。新时代的春风翻过高山,吹遍了阿昌山,撩动的火焰随风摆动,火把有些晃动了,它不知所措。但还是感动得老泪纵横,时不时溅起噼里啪啦的火花。特别是阿昌山寨日新月异的新容,火把的历史使命就渐渐陨落。火把也就真的苍老真的孤独了。
我生于美丽的阿昌山,长于美丽的阿昌山,感受着火把的爱恨情结。火把给予我许多欢乐,连同坦荡的人生,辗转质朴的旅痕,了然的心迹。每次火把节到来之际,生活在远城异乡的我格外牵挂故乡的火把,那伫立于阿昌山寨的熊熊火把是我的绵绵乡愁。我仿佛站在正在燃烧的火把旁,亲眼目睹火把的慢慢燃烧。当火把上最后一根蒿棍滑落燃烧殆尽时,火把终于熄灭。虽然火把熄灭了,但是它的精神不死,风骨犹在。新的阿昌火把依然能再次点燃,这光明之火,这文明之火,这希望之火,将秉承优良传统开拓新的历程,谱写新的美好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