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帕麻和遮米麻》是阿昌族的创世神话史诗,也是中国非物质遗产之一。主要流传在云南省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梁河县阿昌族群众中,以唱诗和口头白话两种形式传承至今。
遮帕麻和遮米麻的传说,不论是唱诗还是白话故事,内容基本一致。故事讲述了阿昌族始祖遮帕麻和遮米麻造天织地、制服洪荒、创造人类、智斗邪魔腊訇而使宇宙恢复和平景象的过程。遮帕麻和遮米麻不仅是阿昌族最受崇拜的至尊善神,而且也是所有寻常人家的护佑之神和阿昌族祭祀活动的主掌之神。
《遮帕麻和遮米麻》作为一部叙述创世的长诗,形象地反映了人类从母权制向父权制过渡的状况。故事中的盐婆神话是古代西南民族游牧文化的一块"活化石"。《遮帕麻和遮米麻》是阿昌族文化发展的一座丰碑,阿昌族将其称为"我们民族的歌"。
2006年5月20日,《遮帕麻和遮米麻》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阿昌的子孙啊,
你记不记得阿公阿祖走过的路?
你知不知道我们阿昌的历史?
你晓不晓得造天织地的天公和地母?
不晓得大树的年轮算不得好木匠,
不会数牙口算什么赶马人?
不懂法术就做不了活袍①?
晓不得祖宗怎么献家神?
我是一个老倌人②,
故事是先辈传下来的;
造天织地的故事像流水一样,
传了千万代才传到我们这里。
静静地听吧,子孙们,
我来为你们歌唱,
让遮帕麻和遮米麻的故事,
像大盈江水一样长流不断。
第一部分 创世
在太古的时候没有天,
在太古的时候没有地,
整个的世界混沌不分,
不会刮风也不会下雨。
造天的是天公,
天公就是遮帕麻;
织地的是地母,
地母就是遮米麻。
今天是个好日子,
我给你们讲故事:
先讲遮帕麻造天,
再讲遮米麻织地。
第一折 遮帕麻造天
造天的是遮帕麻,
他没有裤子也没有衣裳,
只有一根神奇的赶山鞭,
系在腰杆上。
遮帕麻造天的时候,
带领着三十员神将,
跟随着三十名神兵,
三千六百只白鹤飞来帮忙。
三十名神兵挑来银色的沙,
三十员神将担来金色的沙,
三千六百只白鹤列队飞,
衔来圣洁的仙水拌泥巴。
来到天空的正中央,
遮帕麻在手心里捏泥团:
用闪闪的银沙遭月亮,
用灿灿的金沙造太阳。
遮帕麻造的月亮,
像一塘水清汪汪;
遮帕麻造的太阳,
像一塘火亮堂堂。
遮帕麻用右手扯下左乳房,
左乳房变成了太阴山,
遮帕麻有左手扯下右乳房,
右乳房变成了太阳山。
天公遮帕麻呵,
舍去了自己的血肉;
今天的男人没有乳房,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遮帕麻用泥巴包住太阳,
太阳还是烫;
三千六百只白鹤衔来仙水,
洒在火辣辣的太阳上。
遮帕麻张开右边的胳膊,
夹起光闪闪的月亮,;
遮帕麻伸出右边的胳膊,
夹起火辣辣的太阳。
迈步踩出一条银河,
跳跃留下一道彩虹,
吐气变作大风、白雾,
流汗化作暴雨、山洪。
遮帕麻举起月亮,
放到太阴山上;
遮帕麻举起太阳,
放到太阳山上。
月亮像一池清水,
吐着银光;
太阴山上设下白银宝座,
派勾娄早芒③掌管。
太阳像阿昌人的火塘,
散发着温暖;
太阳山上设下黄金宝座,
派毛鹤早芒④去掌管。
遮帕麻找来一棵梭罗树,
种在太阴山和太阳山中间。
告诉勾娄和毛鹤:
太阴和太阳要绕梭罗树旋转。
遮帕麻在梭罗树下忙碌,
造出一座星宿山;
山上安了一个大轮子,
派白鹤推着轮子转。
太阴出来时夜晚,
太阳出来是白天。
月亏月圆分月份,
轮转一圈是一年。
遮帕麻挥舞赶山鞭,
甩出火花一串串,
火花飞到云天里,
变成星宿亮闪闪。
遮帕麻造了东边的天,
东天设下琉璃宝座。
派茫鹤早芒⑤住在东边,
让它把东边的天管着。
东边的天呵,
像清水一样清清吉吉⑥;
东边的天呵,
像泉水一样清澈见底。
遮帕麻造好了南边的天,
南天设下莲花宝座。
派腊各早列⑦住在南方,
让它把南边的天管着。
南边的天呵,
像清水一样清清吉吉;
南边的天呵,
像泉水一样清澈见底。
遮帕麻造好了西边的天,
西边设下玉石宝座,
派孛劭早芒⑧住在西边,
让它把西边的天管着。
西边的天呵,
像清水一样清清吉吉;
西边的天呵,
像泉水一样清澈见底。
遮帕麻造好了北边的天,
北边的天设下翡翠宝座,
北边的天空最珍贵,
派毛弥早芒⑨管着。
北边的天呵,
像清水一样清清吉吉;
北边的天呵,
像泉水一样清澈见底。
遮帕麻造好了天的中央,
遮帕麻定下了天的四极,
勾娄、毛鹤管日月,
毛弥、早芒管天地。
遮帕麻造的天,
存在了万万年;
遮帕麻的功绩,
留在阿昌人的心坎。
第二折 遮米麻织地
世界上有阴就有阳,
世界上有天就有地。
遮帕麻造天的时候,
遮米麻就开始织地。
她摘下喉头当梳子,
她拔下脸毛织大地。
从此女人没有了胡须,
从此女人没有了喉结。
遮米麻拔下右腮的毛,
织出了东边的大地。
东边的地像清水一样清清吉吉,
东边的地像泉水一样清澈见底。
遮米麻的右腮留下了鲜血,
淹没了东边的大地;
东边出现了一片汪洋,
化成东海无边无际。
东海波涛连天,
长满了虾、鱼、龟、鳖;
东海里设下水晶宝座,
派东海龙王把它管理。
遮米麻拔下左腮的毛,
织出了西边的大地,
西边的地像清水一样清清吉吉,
西边的地像泉水一样清澈见底。
遮米麻的左腮留下了鲜血,
淹没了西边的大地;
西边出现了一片汪洋,
化作西海无边无际。
西海波涛连天,
长满了虾、鱼、龟、鳖;
西海里设下珍珠宝座,
派西海龙王把它管理。
遮米麻拔下下颏的毛,
织出了南边的大地,
南边的地像清水一样清清吉吉,
南边的地像泉水一样清澈见底。
遮米麻的下颏留下了鲜血,
淹没了南边的大地;
南边出现了一片汪洋,
化作南海无边无际。
南海波涛连天,
长满了虾、鱼、龟、鳖;
南海里设下珊瑚宝座,
派南海龙王把它管理。
遮米麻拔下额头的毛,
织出了北边的大地,
北边的地像清水一样清清吉吉,
北边的地像泉水一样清澈见底。
遮米麻的额头留下了鲜血,
淹没了北边的大地;
北边出现了一片汪洋,
化作北海无边无际。
北海波涛连天,
长满了虾、鱼、龟、鳖;
北海里设下玛瑙宝座,
派北海龙王把它管理。
遮米麻织就了大地,
用的是血肉的躯体;
世界有了依托呵,
万物有了生机。
遮米麻织的大地,
存在了万万年,
遮米麻的功绩,
留在阿昌人的心坎。
大地无边无际,
到处流传着遮米麻的名声;
大海深不见底,
怎么比得上遮米麻的恩情!
阿昌的子孙啊,晒谷的时候,
不要忘记了遮米麻;
喝水的时候,
不要忘记了遮米麻。
第三折 天公地母传人种
有上必有下,
有天要有地,
地支撑着天,
天覆盖着地。
天刚造就,
地刚织完;
天公遮帕麻呵,
来到大地的东方。
天刚造就,
地刚织完;
地母遮米麻呵,
出现在大地的西方。
天幕高高张开,
大地平平展展;
天像一个大锅盖,
地像一个大托盘。
天也造得好,
地也织得好,
只是天小地大了,
天边罩不住地缘。
遮帕麻拉拉东边的天,
西边的大地裸露了;
遮帕麻拉拉南边的天,
北边的大地裸露了。
拉天拉出滚滚雷,
雷声震天涯;
雷响三百里,
惊动了遮咪麻。
遮米麻抽去三根地筋,
大地皱得像阿昌姑娘的统裙;
凸的地方变成了高山,
凹的地方便是山箐。
大地卷缩了,
就像晒干的虎皮;
大地缩小了,
天幕才罩住了地的四极。
遮米麻抽去地筋三根,
大地顿时颤抖了。
地震扯动了三千里,
惊动了遮帕麻。
震动平息过后,
山山水水变得无比秀丽。
遮帕麻朝四面看看,
美丽的山河多么神奇。
山头开满了栀子花,
朵朵白花似雪洒,
花丛中住着百灵鸟,
百灵叫处种山茶。
山腰开满攀枝花,
枝枝花开像火把;
花树上住着白鹇鸟,
白鹇欢鸣好安家。
山脚绣泵⑩遍地黄,
花中住着金凤凰;
绣泵花开等蜂采,
凤凰和鸣寻伙伴。
“是什么样的巧手把大地织就?
是什么样的巧手把大地打扮?”
遮帕麻要寻找地母,
把千山万水走遍。
天罩住了大地,
好像盖房子有了屋顶;
五光十色的天空,
使遮米麻高兴万分。
天上星星数不清,
月亮落山太阳升。
太阳落下天就黑,
太阳升起天就明。
“是谁拉开的天幕?
是谁安排的四极?”
没有太阳,月亮不发光;
不见天公,难解遮米麻心头的谜。
遮帕麻寻地母,
下深箐、上高山;
深箐喝泉水,
高山找食粮。
野味生肉充饥,
嫩叶竹笋作粮,
石洞深处藏身,
光滑石板做床。
剥下树皮当盖头?,
连起兽皮做衣裳。
藤子腰间系,
打着光脚板。
一个美好的日子,
遮帕麻来到大地的中央,
潺潺的流水清悠悠,
凉凉的泉水亮汪汪。
遮米麻找天公,
下深箐、上高山;
深箐喝泉水,
高山找食粮。
山果野梨充饥,
鲜花雀蛋做粮,
树洞里面藏身,
大树枝桠当床。
折迭芭华?当盖头,
编起石华?做衣裳。
藤子腰间系,
打着光脚板。
一个美好的日子,
遮米麻来到了大地的中央,
潺潺的流水清悠悠,
凉凉的泉水亮汪汪。
遮帕麻来了,
流水伴他把窝罗?唱;
遮咪麻来了,
泉水映出她美丽的模样。
唱一曲欢乐的“巴松昆” ?,
遮帕麻的笑脸像天空一样晴朗;
唱一曲热烈的“巴套昆”?,
遮米麻的眼睛像月光那样明亮。
小鸟在树上唱歌,
天公地母在树下相逢;
好听的话啊,
像山泉淙淙。
遮米麻说:“你造的天真好。
没有你造的月亮,
夜里看不见道路,
就连夜莺也不敢歌唱。”
“没有你造的太阳,
万物不会生长;
没有你造的天,
我织的大地一片黑暗。”
遮帕麻说:“我造的天再好,
比不上你织的大地;
没有大地的支撑,
天空就会像云彩随风漂移。”
“大地有巍峨的高山,
大地有辽阔的平原,
大地有肥美的坝子,
大地有宽阔的海洋。”
遮米麻说:“山高没有打猎人,
树深没有砍柴人,
地阔没有种田人,
海宽没有捕鱼人。”
遮帕麻说:“世上有了造天的人,
世上有了织地的人;
天与地已经合拢,
我们为什么还不和在一起?”
“让我们同在一眼井里打水,
让我们同在一座山上狩猎,
让我们同在一个火塘吃饭,
让我们同在一个窝里安身。”
遮米麻说:“这要去问你的爹,
这要去问你的妈;
你爹同意才能成亲,
你妈同意才能成家。”
遮帕麻说:“我没有爹,
我也没有妈,
要问就去问天吧,
看天意许不许我们成一家?”
遮帕麻指着磨盘说:
“我从东山滚磨盖,
你从西山滚磨底,
磨盖磨底合拢就成婚。”
遮米麻指着两座山说:
“我在北山烧柴火,
你在南山烧柴火,
两山火烟相交我们就结合。”
遮帕麻上东山,
遮米麻上西山,
东山滚下磨盖,
西山滚下磨底。
西山磨底滚到山脚,
东山磨盖滚到山底,
磨盖磨底心对心,
紧紧合在一起。
遮帕麻上南山,
遮米麻上北山,
两山同时点柴火,
两山同时冒火烟。
南山火烟向北,
北山火烟向南,
两山火烟相交,
合成一股青烟在高空盘旋。
山头火烟相交,
山底磨盘相合;
遮帕麻和遮咪麻,
从此做了一家。
结婚九年才怀胎,
怀胎九年才临产;
生下一颗葫芦籽,
把它种在大门旁。
九年葫芦才发芽,
发芽九年才开花,
开花九年才结果,
结一个葫芦有磨盘大。
遮帕麻走到葫芦下,
葫芦里面闹喳喳。
剖开葫芦看一看,
跳出九?个小娃娃。
老大跳出来,
看见园里开桃花:
以“陶”(桃)为姓是汉族,
住在平坝种庄稼。
老二跳出来,
看见长刀挂在葫芦架:
以“刀”为姓是傣族,
住在河边捕鱼虾。
老三跳出来,
看见李树开白花:
以“李”为姓是白族,
洱海边上去安家。
老四跳出来,
听见门前河水响哗哗:
以“和”(河)为姓是纳西,
丽江坝子去养马。
老五跳出来,
看见牛打架:
以“牛”为姓是哈尼,
向阳山坡去种茶。
老六跳出来,
看见竹箩靠墙下:
以“罗”(萝)为姓是彝族,
彝族力大背盐巴。
老七跳出来,
看见石板光又滑:
以“石”为姓是景颇,
打把长刀腰间挎。
老八跳出来,
看见杨柳吐新芽:
以“杨”为姓是崩龙,
崩龙纺线弹棉花。
老九是个小姑娘,
遮米麻最喜欢她,
留在身边学织布,
织出腰带?似彩霞。
老九很勤快,
天天起得早,
以“早”为姓是阿昌,
阿昌住在半山腰。
九种民族同是一个爹,
九种民族同是一个妈,
九种民族子孙多得像星星,
九种民族原本是一家。
第二部分 补天治水
自古有阴就有阳,
自古有恶也有善,
有福便有祸,
祸福常相伴。
没有雨水鲜花不会开放,
雨水多了江河又会泛滥;
雨水给阿昌带来过幸福,
雨水也给阿昌制造过灾难。
阿昌的子孙啊,
要是窝铺漏雨,
不要责怪雨水,
赶快把房顶修理。
第一折 遮咪麻补天
阿昌、景颇住山寨,
山上有了砍柴打猎人;
汉族、傣家住平坝,
坝子有了种田打鱼人。
绿绿的庄稼长得好,
肥壮的牛羊跑满山。
风调雨顺的日子呵,
过了七七四十九年。
不知哪年哪月的一个早晨,
东方的太阳还没升起,
寨子里的人们还在安睡,
灾难忽然降临。
地下掀起狂风,
天上堆满黑云,
阳春三月下暴雨,
四十九天还不停。
高山被崩摧,
深谷被填满,
树林被扫平,
日月失去了光芒。
春天的雷雨,
把窝里的小鸟打落;
铺天盖地的洪水,
淹没了山寨村落。
大地变成了一片汪洋,
山峰像一只飘荡的小船;
白天看不见太阳,
晚上看不见月亮。
不是遮帕麻造小了天,
也不是遮米麻抽地线,
是天地没有合拢,
狂风卷起了天的四边。
天破了地母会补,
她早已把三根地筋绕成了线团;
三根地筋用来补天,
缝合了天地的三个边缘。
第一根地筋缝合了东边的天地,
太阳和月亮从那儿升起。
东边不再刮大风,
东边不再下暴雨。
第二根地筋缝合了西边的天地,
太阳和月亮到哪儿歇息。
西边不再刮大风,
西边不再下暴雨。
第三根地筋缝合了北边的天地,
北斗高挂笑眯眯。
北边不再刮冷风,
北边不再下暴雨。
缝好东、西、北三边天地,
三根地筋已经用尽。
南边的天地无线补,
南边的暴雨还在下个不停。
第二折 遮帕麻造南天门
要补南边的天,
要救南方的难;
天公告别地母,
去到南方拉涅旦?。
高山挡住去路,
遮帕麻挥动赶山鞭,
群山像驯服的牛羊,
听从在遮帕麻驱赶。
河水挡住去路,
遮帕麻横放赶山鞭,
鞭子变成一座桥,
跨到河的对岸。
遮帕麻来到拉涅旦,
这里还是一片汪洋。
没有地线缝补南天,
只好筑一道遮风挡雨的墙。
筑墙要用长的石头,
修门要有九丈宽的木板;
找石头要到九十九里外,
找木板要九十九天才回转。
神兵抬石脚打颤,
神将解板汗如雨。
做重活呵太劳倦,
一个个浑身无力摇摇晃晃。
拉涅旦有个智慧的盐婆,
名字叫做桑姑尼?。
她炒菜放盐巴,
将士们吃了才有了力气。
木板做框石垒墙,
筑起南天门来挡风雨。
南方不再刮大风,
南方不再下暴雨。
拉涅旦的天空又出现了彩霞,
拉涅旦的大地又种上了庄稼。
风刮断了的大树重发新枝,
水泡烂了的藤子又吐出新芽。
枯树发芽靠春风,
拉涅旦离不开恩人遮帕麻;
青藤喜缠大青树,
桑姑尼爱上了英雄遮帕麻。
第三部分 妖魔乱世
阿昌的子孙呵,
风不刮树树不弯;
水蛇不撵鱼,
池潭不会起波浪。
豹子出了窝,
黄麂子就要满山逃窜;
世上有了妖魔,
百姓就要遭受苦难。
正当鲜花开得最香,
正当稻谷熟得最黄,
正当牛羊长得最壮,
大地中央却出个乱世魔王。
第一折 腊訇作乱
世界像一只手掌,
故事就发生在手掌的中央。
遮米麻在家织布,
遮帕麻还在南方。
妖精腊訇出世了,
他是一个凶狠的魔王;
但不知他在哪里,
也不知他来自何方。
腊訇有兵有将,
心毒手辣像恶狼;
刚刚来到大地中央,
便想独霸这块地方。
他翻着眼睛看太阳,
心里在恶毒地盘算:
“遮帕麻造的太阳,
升起还要降。
世界发光发亮的东西,
都是热乎乎的一团;
遮帕麻造的月亮,
有光无热空挂天上。
“我要造一个不会落的太阳,
让世界只有白天没有夜晚,
让人们不分昼夜做活路,
让我的名声永远传扬。”
腊訇使尽牛力气,
射上去一个假太阳,
牢牢钉在天幕上,
不会升也不会降。
遮米麻在家织布纺线,
手也麻了,脚也酸了,
织出的布已有九丈长,
怎么天空还是亮堂堂?
走出门来看一看,
太阳高高挂天上。
不知它何时才落山呀,
心里好生奇怪。
她等着太阳落,
可是等了三年还不降。
天空好像烧烈火,
地面比烧红的锅还烫。
水塘烧干了,
树林晒枯了,
土地开裂了,
再没有地方躲荫凉了。
水牛的角晒弯了,
从此水牛的角是弯的了;
黄牛的皮烧黄了,
从此黄牛的皮是黄的了。
野猪的背脊烧糊了,
从此野猪脊背是黑的了;
猫头鹰被晒怕了,
从此猫头鹰在白天闭着眼睛了。
鸭子把嗓哭哑了,
从此鸭子是哑嗓;
飞蝉把肠子气断了,
从此飞蝉没有了肚肠。
腊訇颠倒了阴阳,
整个世界一片混乱;
山族动物被赶下水,
水族动物被赶上山。
树木倒着生,
竹根朝天长,
游鱼在山头打滚,
走兽在水里飘荡。
一条大鱼滚到山凹里,
硬着头皮朝土里钻:
鱼鳞烤硬变甲壳,
鱼头烤焦了缩成一团。
这条大鱼变成了穿山甲,
打个山洞躲太阳;
钻在里边不露影,
捕捉蚂蚁做食粮。
蛇毒毒不过七步青,
心狠狠不过腊訇精。
世界沉入火海里,
腊訇更加得意忘形:
“遮帕麻造的天再大,
没有我的神通大;
遮米麻织的地再宽,
不够我把魔法施展。”
“天上地下我都要管,
强者就要做大王。
谁敢阻拦我,
叫他活不长。”
“杀谁留谁全在我,
不管别人怎么说;
东西南北我安排,
生生死死我掌握。”
被恶魔冲散的羊群,
会“咩咩”地把主人叫唤;
被狂风吹散的小鸟,
会“啾啾”地寻找伙伴。
看到生灵遭到灾难,
遮米麻心急似油煎。
无力制服腊訇啊,
她日日夜夜盼着遮帕麻回还。
第二折 水獭猫送信
遮帕麻南行的时候,
曾站在家门口,
指着南流的的河水对遮咪麻说:
“我就顺着这条河走。
南边的天补好了,
我就叫河水倒着流,
让它回来报信,
你在家里把我等候。”
想起遮帕麻的留言,
遮米麻天天去到河边,
看滔滔的流水呵,
有没有倒着回来。
早上跑三转,
下午跑三转,
晚上跑三转,
一天跑九转。
望着南去的流水,
遮米麻大声呼唤:
“清清的流水呀,
快快流到拉涅旦。
请带个信给遮帕麻,
就说生灵遭祸殃,
魔王霸占了天地,
叫他赶快把家还。”
看着滚滚南流水,
总是不见它折头。
遮米麻两眼都望穿,
心里又添一层愁。
向着南边的天,
遮米麻大声地呼唤:
“遮帕麻啊遮帕麻,
你要快快把家还。”
南边的天空空荡荡,
听不到一声回响;
南天上的云彩停下了脚步,
信儿怎么传得到南方?
忽然看见两条狗,
正在河里游,
遮米麻立刻跑上去,
站在河边请求:
“小狗啊小狗,
赶快顺水游,
踩着遮帕麻的脚印走,
叫他回来把妖魔收。”
两只小狗摇摇头:
拉涅旦山高路难走,
从头到尾几千里,
不知跑到什么时候?
腊訇把我们赶下水,
空长四脚不能走;
叫我送信我高兴,
要游几千里怎能忍受?
路上饿了没吃的,
碰上老虎要丢命,
遮米麻啊,我们实在害怕,
还是让我们留在这里。
听了狗的话,
遮米麻急得直搓手,
信儿送不到,
妖魔怎么收?
忽然又见两只鸡,
飘在河里顺水流,
遮米麻赶快跑上去,
站在河边请求:
“小鸡啊小鸡,
赶快往南游,
踩着遮帕麻的脚印走,
叫他回来把妖魔收。”
小鸡摇头开口讲:
“太阳我能叫出山,
但远在南边的遮帕麻呀,
我无法把他叫回来。
腊訇把我赶下来,
不许上岸回窝里;
派我送信我高兴,
可惜我打湿了翅膀不会飞。
路上饿了没吃的,
碰上夜猫更倒霉,
遮米麻啊,我们实在没本领,
还是让我们留在这里。”
听了小鸡的话,
遮米麻急得流眼泪;
信儿送不到,
遮帕麻何时才得归?
有只水獭猫,
自自在在漂水上;
泅水他比鱼灵活,
上岸跑得比狗快。
腊訇把它撵下水,
吃鱼吃虾饿不倒;
腊訇把它赶上山,
打个山洞能安家。
它看见遮米麻呵,
坐在岸边流眼泪,
便张开笑脸走上来,
说几句宽心话来安慰:
“在遮米麻啊好奶奶,
什么事情想不开?
有了难处告诉我,
有什么事情我来帮忙。”
遮米麻听了多欢喜,
抱起獭猫把泪揩净。
指着太阳骂腊訇,
望着南方直叹气:
“你看这天不像天,
你看这地不像地,
世界成了这个样子,
叫我怎么不着急?”
只有叫回遮帕麻,
才能除掉魔王。
信要送到拉涅旦,
只好派你前往。
水獭猫你听仔细,
我的嘱托莫忘记,
跑在山上莫贪玩,
游在水里莫大意。
顺着遮帕麻的脚印走,
快快赶到拉涅旦去,
喊回天公,重整天地,
那时我招你做女婿。”
水獭猫点点头:
“奶奶不用愁,
信儿我去送,
不见天公不折头!”
这个可爱的水獭猫,
不怕水深山高,
朝着遥远的拉涅旦,
睁大眼睛拼命跑。
翻了九十九座山,
过了九十九条河;
肚子空了不知饿,
嗓子干了不知渴。
这个机灵的水獭猫,
不知跑了多少路程,
肉跑掉了九斤,
皮磨破了九层。
身上的毛结成了疙瘩,
头上沾满了灰尘,
嗓子干得说不出话,
肚子饿的头发昏。
忽然看到一片椰子林,
林中有个小村庄,
村外一眼井,
井水清汪汪。
水獭猫想进村,
去把遮帕麻打听;
可身上脏得不像样,
邋里邋遢不好见人。
看着清汪汪的水,
水獭猫纵身跳下井;
先喝水,后洗澡,
又是翻身又打滚。
干渴全解了,
皮毛洗亮了,
身上凉快了,
却把水井搅浑了。
水獭猫跳到草地上,
放平身子烤太阳。
一路奔跑太劳累,
躺在地上睡得香。
寨门“吱呀”响,
走进一个挑水的女人:
上坡好像柳迎风,
下坡好像风送云。
她的头发比燕子毛还黑,
她的脸比鹭鸶毛还白,
她牙齿比石榴籽还密,
这个美人就是桑姑尼。
她来到井边,
刚刚舀起一桶水来,
就吓了一大跳:
清清的井水变成了泥浆!
阿公阿祖留下话,
井水变深地要塌。
桑姑尼水也不敢挑,
急急忙忙转回家。
忽然看见水獭猫,
呼呼大睡正打鼾。
定下心来仔细看,
獭猫身上的水气还不干。
桑姑尼心里直冒火,
张开嘴巴大声骂:
“哪里来的野东西!”
提起扁担就要打。
水獭猫惊醒了,
一骨碌跳起来,
躲开桑姑尼的扁担,
边说话边揉眼:
“我是北方来的客呀,
遮咪麻派我来找遮帕麻。
妖魔腊訇作乱了,
这音信要当面告诉他。”
听说来找遮帕麻,
桑姑尼的眼睛亮了,
桑姑尼的心里乐了,
高高举起的扁担放下了。
“遮帕麻就住在我家,
跟着我就能见到他。
今天他去打麂子,
太阳落山才回家。”
你是北方来的客,
我回家给你泡茶。
肚子饿了不用愁,
我家里有鱼也有虾。”
水獭猫心里欢喜,
跟着盐婆就走;
刚要跨进门,
一跳跳到桑姑尼的肩头:
“奶奶奶奶我害怕,
我的身上有股怪味道,
你家的猎狗恶,
闻到骚味会把我咬。”
“水獭猫,你别害怕,
猎狗撵山不在家;
回头你应躲在屋梁上,
等我拴好猎狗再下来。”
遮帕麻打猎一整天,
麂子的影子都不见,
辛辛苦苦无收获,
两手空空下山来。
半路碰上瓢泼大雨,
从头到脚都淋遍;
泥浆溅在身上,
愁苦挂在脸上。
到家赶走了兵和将,
烧起火塘烤衣裳。
湿柴点火火不燃,
不见火苗只见烟。
黑烟腾腾冲屋梁,
熏坏了梁上的水獭猫:
又是咳嗽又流泪,
一边叫喊一边跳。
遮帕麻看见水獭猫,
抓起棒棒就要打:
“满山找不着一根麂子毛,
想不到野物自己送到家!”
吼声传进厨房里,
急坏了正在做饭的桑姑尼:
“快住手,别动气,
它是北边来的小东西。”
听说水獭猫从家乡来,
遮帕麻的怒气顿时消。
连忙抱下小东西,
一面问好一面笑。
水獭猫跳上遮帕麻的肩膀,
咬着耳朵把音讯传:
“腊訇乱世搅窝子,
遮米麻盼你快回还……”
第三折 遮帕麻回归
激怒了的大象,
会把竹林踏平;
惊人的消息呵,
撕碎了遮帕麻的心:
“一拃长的花蛇,
竟想吞下大象!
故乡的百姓正在遭殃,
我怎能不去救难?”
遮帕麻收拾行装要上路,
桑姑尼心里乱如麻。
她走上前来拉着他,
眼里泪水如雨下:
“遮帕麻呵遮帕麻,
拉涅旦哺育我长大,
要我离开这里哟,
心里实在放不下。
离开抱我长大的阿爹,
离开奶我长大的阿妈,
离开我朝夕相处的兄妹,
我的心啊似刀剐。
砍下我的两腿留在家吧,
免得爹妈和兄弟常牵挂;
可是归途九千里,
没有腿怎么把山爬?
砍下我的双手留在家吧,
免得爹妈和兄弟常牵挂;
可是路程九千里,
没有手怎么抱娃娃?
砍下我的脑壳留在家吧,
免得爹妈和兄弟常牵挂;
可是没有脑壳不能活哟,
怎能跟你回去熬盐巴?
双腿不能不留着,
双手不能不留着,
脑壳不能不留着,
遮帕麻呵还是留下吧!”
听说遮帕麻要回家,
拉涅旦的百姓也苦苦留他:
“遮帕麻呵你不能走,
这里就是你的家。
我们离开了你,
就会像冬天的树桠;
我们离开了你,
就像没有露珠的小草。”
十人围不过的大榕树,
狂风也不能把它摇动;
百姓的眼泪哟,
却使遮帕麻感动:
“你们诚心挽留,
我万分感激;
你们对我的爱戴,
我永远铭记。
我跟北方、南方的百姓,
都心连心;
是去还是留,
看天意来定。”
现在就派兵将去狩猎,
不打老虎也不打狐狸;
专撵山老鼠,
看他的行踪测天意。
老鼠出新洞、进旧洞,
天意要我回北方除魔王;
老鼠出旧洞、进新洞,
天意要我留在南方。”
兵将打猎回家来,
欢欢喜喜地讲:
“老鼠出新洞、进旧洞,
天意要你去除魔王。”
遮帕麻提起赶山鞭,
点起兵将就要启程,
拉涅旦的百姓拦路哭,
离别的泪水湿透了衣襟:
“要高飞的孔雀呵,
不要忘记你栖息过的地方;
要离开我们的遮帕麻呵,
不要忘记你居住过的村庄。”
第四部分 降妖除魔
大山压顶的时候,
要挺直腰杆;
大难临头的时候,
要咬紧牙关。
天最黑的时候,
千万不要慌张:
黑暗总有尽头,
东方就要升起太阳。
第一折 斗 法
腊訇乱世三年,
大地闹了三年饥荒。
天底下没有一丝阴凉哟,
连大青树也都枯黄。
活着的百姓逃亡他乡,
死了的百姓堆满路旁;
专吃腐肉的乌鸦呵,
也伤心的眼泪汪汪。
天空飘过来的朵朵白云,
传来了下雨的消息;
聪明伶俐的水獭猫哟,
带来了遮帕麻回归的音信。
遮帕麻回到故乡,
遮米麻到山脚迎接;
不等天公进家门,
便滔滔倾诉心里的苦和恨:
“你看天上挂着一个假太阳,
使这里只有白天没有夜晚,
绿苗被烧焦,池水成泥塘,
魔王造下的罪孽说不完。
腊訇这个大妖魔,
有兵有将会神通,
蝎子毒蛇没有他毒,
豺狼虎豹没有他凶。”
遮帕麻心里怒火烧,
一跳九丈高:
“妖精腊訇实在可恶,
不把他杀掉恨难消!”
遮帕麻挥起赶山鞭,
鞭响似雷炸;
他要马上和魔王打仗,
召来了所有的兵马。
可又转念一想:
“两只老虎打架,
会揉伤田里的禾苗,
不能让战争把百姓糟蹋。”
举起的赶山鞭又轻轻放下,
集合的兵马又解散回家:
“在腊訇喝水的河里撒毒药,
那才是一个好办法。”
遮米麻一听连忙制止:
“遮帕麻呵你想的不妥当。
没有水,生灵怎么生活?
毒药不能撒水上。”
遮帕麻想了想说:
“不撒水里撒山上。
野果山菜都沾着毒,
腊訇吃了烂肝肠。”
遮米麻又劝告:
“山上动物万万千,
即使把妖魔毒死了,
无辜的生灵也要受牵连。”
遮帕麻急得团团转:
“那还有什么好主张?”
遮米麻早有主意在心头:
“莫着急,先去跟腊訇交朋友。
交了朋友再斗法,
瞅准时机好下手;
再烈的火也克不过水,
作乱的妖魔定能收。”
遮帕麻来到腊訇家,
魔王翻翻白眼不说话,
一副鬼相,满脸怒气,
不让坐也不倒茶。
遮帕麻开口笑笑,
说出话来像蜜甜:
“从今以后交朋友,
不知你愿不愿意?”
腊訇说话口水溅:
“要交朋友我为大,
天地归我管,
事事要听我的话。”
遮帕麻说:
“我们来比智斗法,
你要赢了我就尊你为大,
我要胜了我就管天下。”
魔王没有话讲,
两人相邀到山前。
山凹里有棵花桃树,
枝繁叶茂花儿鲜。
腊訇上前去,
念了一串咒语,
又掐动手指头,
桃枝顿时叶焉花枯。
他张开血口哈哈大笑,
洋洋得意地自夸:
“生灵死活我掌握,
谁的神通还能比我大?”
遮帕麻说:
“腊訇且莫夸,
谁有真本领,
要让枯枝再发芽。”
腊訇连连摇头:
“枯枝怎么能再发芽?
枯枝怎么能再开放?
起死回生我无法。”
遮帕麻念动咒语,
又端来一碗清水:
含一口清水喷花桃,
一眨眼功夫雨霏霏。
花桃重吐新芽,
枝头开满白花;
腊訇脸色像黄蜡,
目瞪口呆变成了哑巴。
第二折 斗 梦
腊訇不服气,
又打鬼主意:
“今日斗法不算数,
明日斗梦比高低。
做了好梦交好运,
做了恶梦不吉利。
谁该坐天下,
梦中看天意。”
遮帕麻上山顶,
腊訇下山箐;
各做各的梦,
约定明日到山腰谈梦境。
遮帕麻准时到山腰,
心里高兴脸带笑;
腊訇垂头丧气,
心中像火烧。
遮帕麻说:
“我梦见太阳红彤彤,
山中泉水照人影,
树叶树枝青葱葱。”
腊訇有气无力地说:
“我梦见山顶黑乎乎,
箐沟流出黄泥水,
枯树枯枝光秃秃。”
遮帕麻做好梦,
腊訇做恶梦;
腊訇又输了,
遮帕麻又赢了。
腊訇耍赖说:
“昨天的梦不算数。
我上山顶你下箐,
再梦一回定输赢。”
遮帕麻点点头:
“再比一次也不怕。”
腊訇上了山顶,
遮帕麻来到山下。
第二天清早,
腊訇来找遮帕麻,
脸孔阴沉沉,
说话结结巴巴:
“我梦中不见太阳面,
只见山崩地倒塌,
满山枯藤挂老树,
浑水泥浆淌山洼。”
遮帕麻说:
“我梦见太阳亮堂堂,
绿树枝头喜鹊叫,
洼里泉水清汪汪。”
腊訇又输了,
脸色难看,像死了爹娘;
勉强答应交朋友,
再也不说要尊他为王。
第三折 智伏腊訇
遮帕麻和腊訇交了朋友,
胸中有了战胜魔王的计谋,
回家提上赶山鞭,
高高兴兴往山上走。
白菌子红菌子撒入松林,
甜鸡枞香鸡枞撒在山头;
砍棵竹子抬回家,
编成竹筐和竹篓。
雷雨过后出鸡枞,
遮米麻拾回一满篓;
桑姑尼生火来烹煮,
加了盐,调了油。
送碗香喷喷的鸡枞给腊訇,
让他美味下咪酒。
鸡枞香,咪酒甜,
腊訇吃了直点头:
“美味鸡枞甜透心,
这样的好东西哪里有?
遮帕麻呵快快告诉我,
有福同享才是好朋友。”
遮帕麻真高兴,
凶恶的腊訇已上钩:
“爱吃只管上山采,
这种美味遍山有。”
遮帕麻提起赶山鞭,
拔脚就往山上走,
踏遍山头和山沟,
撒下毒菌“鬼见愁”。
遮米麻左肩挎竹筐,
遮米麻右肩挎竹篓,
去约腊訇家的小妖精:
“想吃鸡枞跟我走。”
遮米麻拾到毒菌放进竹筐,
遮米麻拾到鸡枞放进竹篓;
竹筐眼大装不住,
漏了一地“鬼见愁”。
小妖精拾起毒菌说:
“你的筐子漏呀,老奶奶!”
遮米麻装作慷慨的样子:
“漏在地上的你只管顺手捡。”
遮米麻拾了一背甜鸡枞,
小妖精捡了一背“鬼见愁”。
各自回到各自家,
腊訇见了口水直流。
等不得菌子煮熟,
腊訇就张开血盆大口,
一阵狼吞虎咽,
连渣带汤吃了个够。
腊訇吃了“鬼见愁”,
肚子疼得冷汗流,
倒在地上直打滚,
好像一万只老虎在吼。
腊訇家的妖精三天不出门,
腊訇家的房顶三天不冒烟,
不知腊訇死硬了没有?
遮帕麻派水牛去查看。
水牛刚出门,
天热淌大汗,
泡在水塘里,
忘了去查看。
遮帕麻一气穿了牛鼻子,
牛脖子上把弯担架:
“活着去犁田,
死了剐干巴!”
又派黄牛去查看,
黄牛来到半路上,
看见一片甘蔗林,
贪吃又把差事忘。
遮帕麻气坏了,
瞪着眼睛骂:
“瘦时挨鞭抽,
胖了用刀杀!”
又派马儿去查看,
马儿走进腊訇家,
看见一摊草,
只顾把滚打。
遮帕麻揪住马尾骂:
“让人骑着跑,
罚去驮东西,
鞍子背上架!”
召来两只小麻雀,
展翅飞到腊訇家,
看见魔王死硬了,
回来告诉遮帕麻。
喜讯乐坏遮帕麻,
高高兴兴对麻雀说道:
“饿了谷囤头吃,
天黑就住屋檐下。”
又派两只小老鼠,
飞快跑到腊訇家;
老鼠闻见魔王尸臭了,
咬回两个手指甲。
消息喜坏遮帕麻,
高高兴兴对老鼠说道:
“谷囤咪囤脚下吃,
墙角打洞去安家。”
出来一只大苍蝇,
嗡嗡飞到腊訇家,
在魔王鼻孔耳孔里下子,
在魔王眼珠上搓脚。
飞回告诉遮帕麻,
遮帕麻对苍蝇说道:
“甑子头上你去吃,
饭桌上面任你抓。”
腊訇的尸体臭气冲天,
狗去咬他的心,
猪去拱他的肝,
七零八散,碎成万段。
第四折 重整天地
腊訇凶狂野心大,
天理不容,自取身亡;
可他射上去的假太阳,
还散发着毒光。
森林还在冒着烟,
竹子还在倒着长;
山上的动物还在水里挣扎,
水里的鱼虾还困在山上。
遮帕麻拉开黄栗硬弓,
搭上九 长的弩箭,
一箭射下假太阳,
天空不再喷毒焰。
天上出现了遮帕麻造的太阳,
天上出现了遮帕麻造的月亮;
太阳会出也会落,
月亮会升也会降。
遮帕麻挥舞赶山鞭,
把倒插的柳树扶正,
把倒流的河水理顺,
把颠倒了的世界重新整顿。
水里的兽类放回山上,
山上的水族放回河里,
只有会打洞的穿山甲,
自愿留在山里。
遮帕麻甩动赶山鞭,
鞭树树成林,
鞭水水更清,
鱼儿回水鸟归林。
鱼儿回水得自由,
鸟儿归林传歌声;
英雄的遮帕麻呵,
理顺了阴阳挽救了生灵。
遮帕麻立下古老的规矩,
精心把世界管理。
百姓受苦他伤心,
百姓安宁他欢喜。
他派三十个神兵守山头,
临走时对他们讲:
“见毒蛇就要拔出长刀,
对鬼怪决不能手软。”
他派三十员神将管村寨,
出发前一再对他们告诫:
“从今以后谁敢再作乱,
就跟腊訇同样下场!”
干涸了的池塘又流出了清水,
逃出去的百姓又回到了故乡;
烧光的草地又变绿,
枯死的鲜花又开放。
田里的谷子一年黄两次,
肥壮的牛羊满山岗;
大树高兴得招手,
河水高兴得歌唱。
最动听的调子是“窝罗”,
最美丽的花朵是攀枝花;
唱一支“窝罗”歌颂遮帕麻,
采一朵攀枝花献给遮咪麻。
阿昌的子孙呵,
这就是遮帕麻和遮咪麻的故事,
你们要牢牢记在心里,
世世代代传唱不歇。
遮帕麻和遮米麻的故事,
像天一样久长;
要知道故事的来历,
请问月亮和太阳。
遮帕麻和遮米麻的故事,
像大地一样长存不衰;
要问故事出自哪里?
阿昌心底是它的故乡。
批注:
①、活袍:阿昌族的巫师。
②、老倌人:指年高、智慧、有威望的老人。
③、勾娄早芒:阿昌族原始宗教信仰的月亮神。
④、毛鹤早芒:阿昌族原始宗教的太阳神。
⑤、茫鹤早芒:东边的天神。
⑥、清清吉吉:阿昌族习惯用语,既有清洁明亮之意,更有万古不变的意思。在每节结尾都要咏唱。既像比喻,又似复沓。
⑦、腊各早列:南方的天神。
⑧、孛邵早芒:西边的天神。
⑨、毛弥早芒:北方的天神。
⑩、绣泵:花名,一种黄色的花。
?、盖头:古时候搭在头顶遮避日光、风雨的用具。
??、芭华、石华:阿昌话,即芭蕉叶、树叶。
?、窝罗:阿昌族古老的调子,传说遮帕麻从天上带来。
??、巴松昆、巴套昆:阿昌族古老的民歌调子。
?、九:不是实数,泛指多数。
?、腰带:阿昌族姑娘最讲究腰带,小伙子们常以姑娘织的腰带来识别她们是否能干。
?、拉涅旦:传说中的南极。
?、桑姑尼:传说中聪明美丽的女人,阿昌人至今仍用她来比喻贤慧能干的妇女。